钟表游-雨中交心制表师

雨中交心制表师

Text文：白映泽WilliamBai

Photo图：William

原刊于《风度 men ’ s uno 》

《钟表游》微信公号ID：watchtraveler

我喜欢旅行，喜欢钟表旅行，我的旅行常常和钟表有关。

每年，我要去6-8次钟表王国瑞士，平均下来一年要在那边工作和旅行一两个月。

除了正常参加每年两大表展（日内瓦+巴塞尔），两次日内瓦钟表春拍、秋拍，品牌组织的工厂参观外，自己常常会独自去访问那些我关注和喜欢的独立制表师或独立品牌。

每年一度、1月份在瑞士日内瓦的日内瓦表展（SIHH）

在日内瓦表展（SIHH）表展现场看表

每年一度、3月在瑞士巴塞尔的巴塞尔钟表珠宝展（Baselworld）

在巴塞尔钟表珠宝展（Baselworld）现场看表

独立制表师是什么？就是独立一人做表、或者有工作室成员协助，以制表师名字命名品牌的制表师。他们常常是制表天才和大师。比如Philippe Dufour、Kari Voutilainen等，他们多数同时是瑞士独立制表师协会（AHCI）的成员。

这是在2013年、中国制表师马旭曙第一次参加巴塞尔表展时，我给AHCI（瑞士独立制表师协会）多数成员拍的一张合影

独立品牌是什么？是那些发展顺利的独立制表师品牌，他们已经具备一定规模或有资本加入，有和大品牌差不多的品牌运营系统，但创牌制表师仍然在制表或仍然是品牌灵魂，仍然坚持他们最初的产品创意和理念的独立品牌，它们不应属于任何集团，比如FPJ、Speake-Marin等。

FPJ品牌在日内瓦城中的工作坊，已经是独立制表师中商业运营最成功、规模最大的独立制表师品牌

仍然要自己做表的FPJ先生

瑞士独立制表界三大帅哥之一Speake-Marin先生

有的独立制表品牌，他们的创始人和灵魂人物不是制表师，他们是机械天才、创意天才或商业奇才，比如MB&F、Romain Gauthie、Bremont等。当然几个老牌大牌也算独立品牌，比如爱彼、百达翡丽、萧邦，他们也都同样来源于当年的某个制表天才或钟表商业奇才的名字，只不过历史太过悠久。而前面所说的独立制表师和独立制表品牌是新兴的制表血液，多数只有十年左右、或最多二三十年的品牌历史。

2015年1月、日内瓦表展前几天 ，我例行安排自己的钟表游，约了居住在瑞士首都伯尔尼附近小镇 Wichtrach 的独立制表师Frank Jutzi，去拜访他。

拜访他我有两个目的：Jutzi的作品我看的不多，我有很强的好奇心。Jutzi作为瑞士独立制表师协会会员，和其他会员制表师一样都有点寡言少语和腼腆，Jutzi更是一个三棒子打不出那什么来的主儿。所以这次我想去好好看下他的工作室，看看他的规模和实力究竟如何，看看他做的陀飞轮钟和他的古董钟表修复。另外还有一个原因，中国国内现在年轻的独立制表师郭鸣正在他的工作室随他学习，这是第一期，已经学了快三个月，我想去看看郭鸣的学习和生活情况。顺便，我也再去走一遭伯尔尼（探寻这个首都城市在瑞士制表历史上的角色和故事）。

Frank钟和表的作品

Frank的学生郭鸣跟Frank第一期学习末期，正在制作中的手工钟作品，还在制作和毛样中，当时还不便透漏

一般情况，知名腕表品牌的工厂参观会为媒体做比较好的安排，显得高大上范儿十足，必须让媒体看到品牌最美最好的一面。独立制表品牌（几个大牌老牌除外）、尤其是独立制表师品牌，他们欢迎媒体和业内专业人士的访问，但资金有限，一般很难为你做什么安排。好一点的品牌可能会为你安排一下交通和接待，差一些的品牌你就要自己一路寻去了。如我这类四处跑去拜访瑞士独立制表师的中国人很少。

我印象中，我拜访过的制表师品牌，无论是几位大师还是年轻制表师，他们多数不在大城市，都在“乡下”，基本能保证把我从日内瓦或苏黎世接过去，而且通常都是制表师自己来的，我们一路聊着天，然后到达他们工作室。我去拜访他们，是因为自己致力于钟表研究，也感兴趣在此，所以不会在乎辛苦和付出。每次拜访，对自己研究水平和钟表知识都有很大提升，收获很大。我的语言和沟通能力强，也很感性，所以这些制表师和我交往的过程中大家都特别开心，常常聊不完的话题，后来都成了好朋友。我也把这些制表师的故事，和他们天才的创意钟表作品分享给我的读者和表友们，让更多的中国爱表人了解了他们。甚至有在瑞士卖表的中国人，跟随我对瑞士独立制表师访问和报道的脚步，进而了解了瑞士的独立制表品牌，做起了瑞士独立制表代理的生意，做得不亦乐乎。

2001年夏天访问菲利普杜夫大师，在他位于汝山谷的工作室。这位老先生现在是瑞士独立制表界毋庸置疑的NO.1,大师中的大师

当时给杜夫拍的两张照片，通过文章发布的传播，如今成了各家媒体使用的杜夫制表的“公关图”

快乐的制表老爷子

FPJ先生。全世界有数不清的对他的腕表的迷恋者。

2012年和FPJ在他日内瓦工作室，我开玩笑要戴走手上这块FPJ，他立即回应“if you like..." 哈哈

制表奇才Christophe Claret先生，开着他的Porsche。他是众多大品牌复杂功能腕表机芯的幕后操盘手

2012年和Christophe Claret先生

瑞士独立制表师协会AHCI创建人之一Svend Anderson先生

2012年和Svend Anderson先生

和Christophe Claret先生风格不一样，传统制表技艺大师、被我称为“菲利普杜夫第二”的Kari Voutilainen先生开一辆老派的捷豹

和Kari Voutilainen在他工作室

年轻的制表奇才Felix Baumgartner。如果你知道Urwerk这个牌子，你就会为他的疯狂时间机器创意而折服。他也是我说的瑞士独立制表三大帅哥之一

2012年，在Urwerk和域品牌日内瓦办公室和Felix

和瑞士制表界的天才腕表设计师Eric Giroud在日内瓦聊天，他几乎为包括江诗丹顿在内的众多大牌设计过腕表

被瑞士制表界和独立制表师成为“教父”的Jean-Marc Wiederrecht和他已成为腕表设计师的儿子在他们位于日内瓦郊外的工作室。他们的工作异常开心，他们的工作室，在瑞士绝对数一数二

每次和Jean-Marc Wiederrecht在一起时总有聊不完的话题，他告诉我随时欢迎我来他的工作室“常驻”

Max Büsser，疯狂创意腕表品牌MB&F的创建者、哈瑞温斯顿著名的“Opus”系列的操盘手。我称他为瑞士独立制表界的乔布斯。也是三大帅哥之一

和Max在他日内瓦的Mad Gallery交谈

所以，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和瑞士制表师离得最近、或者说最了解他们的中国钟表人。

但这次拜访Jutzi的过程中，我竟然心里泛过“疙瘩”，自己“衣襟下的小”在瑞士制表师面前暴露出来，发现除了钟表知识，自身修养，在钟表殿堂前，也有待沉淀和提高。

原来，我觉得Frank Jutzi工作室离伯尔尼不远，我自己坐火车到伯尔尼，至少他们在伯尔尼接我一下。没想到，来伯尔尼车站接我的是郭鸣，而且他只是带着我坐中转火车，“接”我到Jutzi所在的小镇车站。好吧。没问题。一路晃了一阵，和郭鸣聊着他在瑞士学习的故事，到了 Wichtrach 车站。快到车站前，一场小雨越下越大，等我们下车，已经是近乎瓢泼大雨了。郭鸣原来告诉我，工作室离车站很近很近，结果下火车给我一指，那蜿蜒小路方向至少还有一两公里路啊！而且我们都没有带伞！一月的瑞士很冷很冷，雨雪交加更是如此。我想郭鸣啊郭鸣，你和瑞士山民一样榆木脑袋了吗......有些忍不住了，问郭鸣，Jutzi那边为什么没有车来接？郭鸣讪讪告诉我：师傅没有车。只有自行车。我去。我真是服了。那也可以安排辆出租车啊，我问郭鸣。郭鸣答：原来是想不会下雨，我带您走走山路看看景的，所以就没安排车，再说这里很难安排上出租车......我晕，真有点后悔这次的旅行安排，心情已经有点不在状态。郭鸣在给Jutzi打电话，我心里开始嘀咕这个Frank怎么这个样子，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么抠门和不礼貌。郭鸣电话打完了，说师傅会来给我们送伞。我又嘀咕，他这可是怎么个送法儿呢？

我俩有一句没一句地在雨已经往里打的站台小亭子下避雨，感觉越来越冷。我们正聊着，郭鸣喊：师傅来了！远远望去，见从小镇建筑中间山坡那边“疾驰”来一辆自行车，清楚看到Jutzi后座驾着伞，然后直接淋着雨骑车而来！远远就能看到大雨如水般在他头上往下流。我此时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有点尴尬，有些突然的抱歉或者疼惜。这个老实的制表师很快停在了面前。还是那个憨憨的样子，不顾自己的狼狈，跟我打招呼，把手放衣服内侧擦干了跟我握手问好。然后......然后就是我和郭鸣打着一把伞（Jutzi出门太着急忘了另一把！...）走向工作室，Frank Jutzi又冲进雨中，快速骑着自行车回工作室给我们准备去了......

从车站走过去还挺远的，尤其在一个雨雪交加的一月份的瑞士，寒冷，一把伞两个男人打，也挡不住什么，雨已打湿我的衣服和包，一双高级皮鞋更是在水中被不断浸泡，在路边艰难前行时还要不断躲避不被开过的飞车浇一身水。这真是一次我从未有过从未经历的制表师拜访之旅。中途确实经过了美丽的雨中瑞士乡村风景，可我们在寒冷的雨雪中已不能做什么。不过我的心情并没有差，还是在风雨中拿出相机拍了几张雨中的 Wichtrach小镇......

Frank Jutzi工作室所在的小楼

后来的故事更长了，有机会我再表。

总归，终于来到了Frank Jutzi的工作室，雨反倒也小了。如从前的每次一样，我感觉不虚此行，尤其是在经历了这样名副其实的“狼狈”钟表游后。Jutzi的工作室，实际既是他的钟表创作制作工作室，又是他的古董钟表修复工作室，同时，还是他收藏众多的古董钟表的展示室（当然他更多的收藏在一个专门的仓库）。我有机会看到了一个完全以古老方式运行和存在的瑞士传统钟表坊，就是前店后厂方式，很少的学徒，为师傅做事；使用的机器，制作的方法，也保留了很多古老技艺和传统。人们从瑞士、甚至欧洲其他地方慕名而来，带来自己家传的古老钟表，给他这里维修保养，跟他们聊天。或者，在他这里购买一两件新的钟表作品。我待在这里，久久不想离开。我只想静静感受这种氛围，也荡涤自己的心灵和浮躁。

Frank工作室不大，但绝对是传统瑞士制表工作坊

Frank工作室很多传统制表工具。他的学生和助手们也全部使用传统工具工作

Frank自己在工作

Frank部分的腕表作品

我们到达工作室时，Frank Jutzi出来迎接，头上的雨水还没有完全擦干，他真诚的微笑、一笑露出的白白的牙齿让人感到温暖。到工作室，我第一件事是上卫生间，看到衣架上，晾着Jutzi还在滴水的衣服（他竟然连雨衣都没有吗！！？？）。更有意思的是：小小卫生间里面墙上，也挂着几台古老的德国钟在嘀嘀嗒嗒。这道卫生间的墙好幸福啊......